双城记,11

高雅的神经病:

赫韦德斯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后发现有个人在自己床边剥橙子。


是诺伊尔。他的长手指在橙皮之间来回舞动,动作十分熟练。一个大男人安静的坐在你身边剥橙子,有时候这种奇特的反差感会让人觉得心中一动。


赫韦德斯轻咳了一声,示意自己已经醒来。


“醒了?”诺伊尔的眼睛在下一秒找到了他的眼睛,“醒了就好,躺着别动。”


说完,他探过身来,帮赫韦德斯把头底下的枕头垫高了一些,又把床头摇了上去,好让后者舒服的靠着。


赫韦德斯审视了一下自己,手上打着点滴,左肩有些痛,被包的严严实实,其余都还好。他当然也看见了诺伊尔胳膊上的绷带,脑海里立即蹦出当时的画面。


诺伊尔把他推倒,可是救了他的命。


再无情的人见到救了自己的人也不能无动于衷,何况赫韦德斯觉得诺伊尔实在是个好人,所以第一句话说的必然就是,“谢谢你帮我挡了那一枪。”


他充满愧疚之意的又看了一眼对方的胳膊。如局长所言,即使诺伊尔在警校时射击再出色,他的本职也是医生。让一个医生来救自己这个队长,实在是自己的不是。


“我帮你挡了第一枪,却没能帮你挡第二枪。”诺伊尔并没有说什么“没关系”之类的话。


“已经很感谢你了,你很厉害……”赫韦德斯觉得自己是真心的,谁能保证能把两枪都躲过?


“我要是厉害的话,你就一枪都不会挨。”


赫韦德斯沉默了一阵子,觉得诺伊尔今天有点不近人情,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己好好的在向他道谢,他应了就是,完全没必要纠缠第二枪。赫韦德斯心里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他觉得诺伊尔好像对自己挨枪特别自责,自责到近乎固执。


诺伊尔看赫韦德斯像受了委屈一样垂下了眼睛,心里叹了口气,于是放下了手中的橙子,站起身来,“你刚醒,我去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他果然立即转身出门,剩下赫韦德斯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病房里。


实验室那里的情况自然不用他担心,刚才他没问,但诺伊尔的表情从容不迫他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大事,估计局里已经善后。这次是自己太大意了,不仅自己挂彩还连累了整个警队。


没几分钟门就打开,两位医生一前一后进入。他乖乖的让医生做了常规检查,听话的好像就像个小孩子。


“没什么大碍了,”那位女医生说,“你一定要注意好好休息。肩部这个部位比较敏感,养伤的时候不要用左手乃至左臂。”


“好。”赫韦德斯点点头。


诺伊尔两手抱着胳膊靠在门边,闻言转过头来,“安娜,罗伯特,他还不认识你们。”


安娜摘了听诊器,对着病床上的赫韦德斯说,“我叫安娜,这位是我的丈夫罗伯特·莱万多夫斯基,”她指了指身边的莱万,“这个世界很小,有很多巧合的事。巧就巧在我是你的主治医师,这次你的手术是我做的。”


赫韦德斯笑道,“麻烦你了,安娜。”


安娜摇摇头,“没事,反正我们都是医生,这种事情见多了。养伤期间你得全力配合我,我才能保证最短时间内让你最大限度的复原。”


医生说话当然不能不听,赫韦德斯立即点头,“我会的。”


“至于第二件巧合的事情,”这次是莱万开口,“我们夫妇二人和曼努是医学院的同学,很早以前就相识了。”


这理由一点也不牵强,显得十分自然。赫韦德斯看着三个医学院的高材生站在自己面前,忽然觉得躺在床上的自己是如此的柔弱。


“当然了还有第三件事,”莱万唇角扬起笑了一下,“其实我们前几天就去过警局了,只不过没有见到你而已。”


这次轮到赫韦德斯吃惊了,“去的是我们队?什么时候?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莱万夫妇说话显然都是剥茧抽丝类型的,不像德拉克斯勒一样像倒豆子似的你不想听他还凑在跟前叽叽喳喳的非要跟你说。


“没什么事,就是去看看马里奥,”莱万的回答很自然,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和安娜是马里奥的姑姑和姑父。这孩子一定给你惹了不少麻烦,我们都知道他有些小性子的。”


赫韦德斯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开门撞见新大陆了,自己的主治医生不仅是诺伊尔的同学,还是格策的亲人。以格策那种被宠坏的性格,家里长辈肯定都是惯着的,他以前没问过队员的家庭隐私,但今天乍一见到还是有些出乎意料。安娜说的没错,这世界真小,巧合很多。就好像走在了鞍面空间,直接跨入宇宙黑洞,一秒钟就接触到了另一边的所有人。


“他一定给你造成了不少困扰,”安娜言辞犀利,“但这孩子也挺可爱的。”


赫韦德斯想起格策零食不离手的样子,觉得好笑,“他挺乖的,我们队里都很喜欢他。”


又说了几句话,莱万夫妇就离开了病房。诺伊尔和他俩打了招呼,这才关了门。


“实验室那边,怎么处理了?”他看见诺伊尔重新坐在了床边,才轻轻张口。


诺伊尔给出的自然是官方回答。


“你昏迷了之后那个东西就跑了,我们没能抓住它。之后我们把你带来了医院,拉姆队长那边已经善后完毕,刚才局长和他都来过,你就放心吧。”


赫韦德斯想起诺伊尔刚才的样子,决定再也不说谢谢之类的话,于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医生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这我倒不知道,”诺伊尔摇摇头,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纸杯,倒了一杯温水递给赫韦德斯,“不过局长说了,你养伤期间全部算公休,所以你就安心歇着吧。”


赫韦德斯用右手接过水杯,喝了点水之后,说道,“要养这么久的伤,我觉得我肯定是闲不住的……”


“还是身体比较重要,”诺伊尔循循善诱,“闲不住的话可以看看电影打打游戏,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赫韦德斯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但还是企图挣扎一下,“那我能不能出院回家去养着?医院的环境我觉得有些压抑。”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开始凡事都征求诺伊尔的意见。他心底里大约只觉得这是在问专业人士,所以理所应当。


“这倒是可以,”诺伊尔把水杯从他手里接过来,看了一眼自己剥的橙子,决定不递给他,“不过你得在家里乖乖待着,那里也不能去。需要的东西我可以帮你买,饭我也可以帮你做。”


这简直就是变相软禁,他怎么也想不到受了伤之后后果如此严重。


他瞪着大眼睛看着诺伊尔,结果后者毫不畏惧的也看着他,最终还是他败下阵来。


“给我那个橙子。”他一脸挫败。


“不行,”诺伊尔想了想,“你刚做完手术,不能吃这个。”


“那你剥它干什么?”赫韦德斯反唇相讥。


“刚才太无聊,所以才剥的,”诺伊尔摊手,“就当是研究一下橙子的肌理组成。”


赫韦德斯觉得自己得强硬一些,“我是你的队长,你得听我的。”


“严格意义上来讲我属于法医科,不是你的分队,”诺伊尔无动于衷,“而且私人关系来看我还是你的心理医生,怎样都是你应该听我的。”


强硬的行不通,那就立马换软的。


“曼努,”赫韦德斯可怜兮兮的,“我这只不过是中了一枪,在警察中间多常见啊,你说是吧?我自己觉得可以好的时候就可以继续回去上班了吧……”


他当然知道枪伤得休养多久,而且他觉得诺伊尔肯定会全方位的看管他,顿时有种暗无天日的错觉。


诺伊尔眉毛一挑,没吭声。


赫韦德斯心中一喜,这招真管用?


“你要是不想要胳膊了,我没任何意见,”诺伊尔说,“可是你要是有什么不妥,我会很担心。”


赫韦德斯顿了一下,轻轻地问,“你很担心我吗?”


“特别担心,也很自责。”


赫韦德斯听到这个答案,觉得自己心中某一处动了动,然后才说,“对不起,让你替我担心了。”


“如果不想让我担心,那就好好的养伤,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看来诺伊尔是典型的软硬不吃。赫韦德斯想了想,才想起来诺伊尔就是学心理学的,自己和他斗嘴真是脑子不清楚。这件事情从长计议,以后说不定磨一磨就有的商量。


诺伊尔电话通知了局里赫韦德斯已经醒来,局长没有再过来,只是叮嘱他好好静养。过了没多久,队里的德拉克斯勒、格策和博阿滕来了。


德拉克斯勒“唰”的一下风风火火冲进门,大叫一声,“队长哇……”


“我还没殉职呢。”赫韦德斯皱眉。


“你不知道你被曼努抱着出来的时候我多担心你啊……”


“那我现在不是好了?”赫韦德斯挥挥手,“如假包换,生龙活虎。”


格策这下子倒是没拿零食,但其实是进病房之前遇到了安娜,被没收了。


“队长你没事了就好了,”格策双手合十,“我就知道你肯定没事的。”


“看起来你气色还不错,”博阿滕笑道,“这我们就放心了。”


“我没事儿没事儿,”他重复了两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的三个队员,发现他们没受伤,才放下心来,“幸亏你们没事,否则我这次就要怪罪自己了。”


“我还等你请吃饭。”格策坦言相告。


“没问题!”赫韦德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往诺伊尔那边看了一眼,“等我好一点就带你们出去吃。”


等到时候出去吃饭,再顺便趁机解了禁足令,估计是可以的吧?他瞄了一眼诺伊尔的表情,后者没有反对,这让他很开心。


“咦,这里有新剥的橙子,”格策伸手去拿,掰了几瓣塞进自己嘴里,“队长你刚手术完不能吃这个,我帮你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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